APEC峰會結束，比起峰會本身，峰會期間的多場雙邊會晤更受關注。而其中最矚目的那一場，當然是15號舉行的中美元首斐洛里莊園會晤。

 

在15號以前，可能很少有人知道斐洛里莊園(Filoli Garden)這個地方，而15號以後，它一定會成爲遊客打卡勝地。

實不相瞞，小王也是第一次聽說斐洛里莊園。但莊園在舊金山當地卻很有名，在加州的朋友是這麼形容的：“Filoli是由老錢（old money）建的有百年曆史的私家花園，目前成爲了一個博物館和歷史建築，屬於舊金山灣區最美的地點之一，而且藏在山裡，盡顯低調奢華。如果這次會晤在舊金山某個高級酒店，那就太冷冰冰了，毫無新意。建於中美元首的長期私人關係，在這種秘密花園裡重續私人友誼，在放鬆的環境下重啓中美關係新篇章，可見拜登安排的用心和誠意。”

斐洛里莊園的英文名Filoli， 來自於：Fi-flight，Lo-love, Li-live這三個英文單詞，代表着爲正義事業而奮鬥；愛你的同胞；過上美好的生活。

大家也都聽說了，這次舊金山爲了迎接APEC，是大力整頓市容。不過APEC還沒結束，流浪漢們已經迴歸了。

15號斐洛里莊園會晤後，小王被問得最多得問題就是：談得怎麼樣？

其實會晤一結束，白宮的高級官員立即向在現場向美國媒體進行吹風，一個小時後拜登親自召開記者會。第二天，三名美國高級官員向全球媒體進行了第三次簡報。今天這篇文章，就從一位駐美記者的視角，總結此次次中美元首會晤的現場觀察。

第一場記者會

中美元首會晤大約在15號上午11點開始，首先是大範圍會談，中美雙方各13人出席。然後進入工作午餐，中美雙方各3人。最後，兩國元首進行了只有兩個人的莊園散步。會晤在大約下午3:30結束。

會晤一結束，出席會晤的一位白宮高級官員，立即向現場的美國白宮記者團進行了吹風，這樣的安排非常罕見，這也是現場媒體第一次有機會對會晤的情況有所瞭解。

這名官員表示，總的來說，這次會晤雙方沒有對各自的關切有所保留，但又彼此尊重。與去年的巴厘島會晤相比，那時候疫情剛結束，雙方還需要保持安全距離。而這一次會晤從座位安排上更親密，可以看清楚對方的面部表情，對話也有來有往，互動良好。

雙方就芬太尼、恢復兩軍對話、人工智能、氣候、伊朗、台灣等問題進行了討論。

芬太尼：拜登談到這是美國有史以來面臨最嚴重的毒品問題之一，每年有數以萬計的美國人喪生，因此美國必須抓住這次機會。美國與中國政府各個部門進行深入合作，制定了計劃，中方可以直接追查生產芬太尼前體的特定公司。中國也正在採取一系列，大幅削減芬太尼供應。拜登認爲，這是在中美關係中可以爲兩國人民實現的核心事務，中國也同意採取一系列實質性步驟，解決芬太尼問題。

軍事對話：中方同意三點，讓中美可以建立機制性對話來減少誤解誤判。包括在政策層面的討論，幾周內中美將建立軍事對話的政策框架；高級軍事指揮官的接觸，美軍參聯會主席、印太司令部司令、都會與同行討論軍事事件；第三是軍艦船員之間的互動。

人工智能：雙方的交流還處於早期階段，尚未準備好建立某種框架，這還需要更多的接觸。

全球議題：拜登在小範圍會談中，明確表達了美國對烏克蘭局勢的擔憂，以及談到中東的下一步行動。並希望中國對伊朗施壓，避免伊朗造成中東局勢升級。

台灣問題：雙方進行了實質性交流。中方明確表達了持續關切，並強調這是中美關係最大、最具潛在危險的問題。中方也表明傾向於和平統一，但也提出了可能使用武力的條件。拜登也明確回應，美國的長期立場是維護台海和平穩定，維持現狀。中方否認了美方報道關於大陸計劃2027、2035年以軍事行動收復台灣的計劃。

第二場記者會

在記者對會晤的全貌有了大概瞭解後，拜登大約在一個小時後，在斐洛里莊園內召開了記者會。拜登一開場就表示：“我認爲，這是我們進行過最具建設性、最富有成果的一次對話。” 如此高度的評價，也是少有的。

其實在這次會談還沒結束的時候，拜登就急着發了一條推文，表示會晤取得了“真的進展”。

 

然後在會晤結束後，他又立即發文稱：“這是我們進行過最具建設性、最富有成果的一次對話。”

 

拜登還表示，過去他與中國領導人的會談就一直是坦誠、直接的，雖然雙方不總是意見一致，但是都很直截了當。

拜登在記者會上宣佈中美將重啓禁毒合作、恢復軍事對話、並就人工智能的風險和安全展開專家對話。

記者會上有提前安排好的四位美國記者提問。第一位是金融時報的記者，他的問題是關於美國是否會保護台灣。拜登回答很謹慎，他說：“我重申，我擔任總統以來所說的以及前任總統所說的是一致的，我們在一中政策上保持一致。我不會改變，未來也不會改變。這就是我們討論的範圍。”

第二位記者是彭博社，問題關於中美互信，以及台灣選舉。拜登表示，他認爲中美現在處於“信任但需要驗證”的階段。這次會晤，中美元首還同意保持最高層級溝通渠道，雙方可以直接拿起電話致電對方。

第三位記者來自CBS，問題關於中美南海的軍事摩擦和潛在衝突。拜登強調了美國在南海與盟友和夥伴國家的合作。第四位記者是華盛頓郵報的記者，問題關注的是巴以衝突。在記者會結束後，現場記者也一如既往地像菜市場小販一樣，吆喝自己的問題，與拜登進行了幾句簡單，不涉及問題實質性的對話。

拜登在記者會上還透露，未來幾個月，中美還會繼續高層雙向外交。

第三場記者會

而在16號，參與中美元首會晤的美國國務院助理國務卿康達（Daniel Kritenbrink）以及白宮國家安全委員會負責中國事務高級主任貝莎蘭(Sarah Beran)再一次召開記者會，向全球記者對中美元首會晤的情況進行詳細介紹。

貝莎蘭在記者會開場白中，對此次會晤進行了一個全面的總結，基本上涉及中美關係方方面面的問題，會晤都有觸及。美方認爲，這次峰會對於增強中美關係的穩定性絕對至關重要。

貝莎蘭和康達也表達了美國對華政策的側重，仍然是“投資國內、加強結盟和對話競爭。” 拜登強調，美國是一個太平洋國家，在他任內美國致力於整個印太地區的議程，重點就是加強美國與盟友和夥伴國家的關係。但美方否認這是針對中國，不過對於合作伙伴、盟友對華關切，美國會與他們進行密切協調。

在這次會晤中，拜登也有機會對美國的印太戰略進行解釋：它是什麼，以及它不是什麼。而中方也對其優先事項、對美政策和觀點進行了解釋。雙方對各自的意圖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

中方記者會

在中美元首會晤結束後，王毅部長15號向中方記者進行了全面介紹。這次會晤持續了4個小時。在坦誠和相互尊重的氣氛裡，兩國元首就事關中美關係的戰略性、全局性、方向性問題以及事關世界和平和發展的重大問題坦誠深入地交換了意見。

中方在會晤中指出，中美應設立新的願景：一是共同樹立正確認知，希望兩國做夥伴，相互尊重、和平共處；二是共同有效管控分歧，瞭解彼此的原則底線，不折騰、不挑事、不越界，多溝通、多對話、多商量，冷靜處理分歧和意外；三是共同推進互利合作，充分用好在外交、經濟、金融、商務、農業等領域恢復或建立的機制，開展禁毒、司法執法、人工智能、科技等領域合作；四是共同承擔大國責任，加強在國際和地區問題上的協調合作，向全球提供更多公共產品，協調對接彼此提出的倡議；五是共同促進人文交流，鼓勵和支持兩國人民多來往、多溝通。這“五個共同”爲中美關係澆築了五根支柱，開闢了面向未來的“舊金山願景”。

中方還重點就台灣問題和科技經貿問題闡明中方嚴正立場，強調美方應當將不支持TD的表態體現在具體行動上，停止武裝台灣，支持中國和平統一。

王毅說，舊金山會晤是中美關係史上的大事件，也是國際關係中的大事件，有利於推動中美關係朝着健康、穩定、可持續方向邁出步伐。中國元首引領中美關係這艘巨輪穿越暗礁險灘從巴厘島抵達舊金山，展現了大國領袖的政治擔當和戰略魄力。同時也要清醒看到，中美關係發展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的，仍然存在很多深層次、結構性問題，還有不少風險挑戰需要共同應對。舊金山不是終點，而應該成爲新的起點。

新的起點

華府的中國問題專家們，對於此次中美元首會晤的反應是相當神速的，足以見得這次會晤受到的關注度之高。主流智庫幾乎都在第一時間召開研討會或者發表媒體聲明，對這次會晤進行分析。

眾所周知，這幾年華盛頓的氣氛並不友好，但在這樣的大環境下，這一次中美會晤還是受到了普遍積極的評價。

比如CSIS的總結會上，前白宮國家安全委員會亞洲事務主任車維德表示，這次會晤雖然無法重塑中美關係，中美關係仍然是競爭爲主。但是這次會晤可以保持溝通渠道暢通，確保競爭不會升級爲衝突。

前白宮國安會中國事務主任韋德寧指出，這次會晤這是兩位領導人最後的機會。因爲2024年將舉行選舉，一月有台灣選舉，美國的總統大選是11月。拜登明年不可能前往亞洲參加任何亞太經合組織或者其他活動，在總統競選期間他也不會出席東亞峰會這樣的會晤。

“新美國安全中心”(Centre for a New American Security)高級研究員斯托克斯表示，中美元首一年以來的首次會晤，爲世界上兩個最大的經濟體日益加深的地緣政治競爭提供了機會。未來幾周和幾個月，將證明這次接觸的價值，這次會議不是終點，而是起點。

前美國國務院助理國務卿拉塞爾（Daniel Russel）提出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他說中美之間摩擦的驅動因素並沒有消失。正如上一次會晤後，“流浪氣球”事件表明兩國距離危機僅一步之遙。這次會晤，並沒有改變中美競爭關係的基本形態，但雙方的基調都發生了積極變化。誠然，進程可以被逆轉，承諾也可以不被兌現。但在一年的沉默後，中美能夠坐下來討論未來的發展，這就是一個很大的進步。

正如王毅所說：“中美關係能否鞏固向好態勢，關鍵在於美方能否遵信守諾，同中方相向而行，把兩國元首達成的重要共識真正落到實處。明年是中美建交45周年。雙方應當從舊金山再出發，推動中美關係持續改善發展，這符合兩國人民利益願望，也符合世界期待。”